“朝临石门铭,暮写二十品,辛苦集为联,夜夜泪湿枕。”从于右任的这首诗里可以看出,他追求的书法方向是北魏碑刻。
于右任的书法历程大致可分两个时期:第一个时期是以魏碑为方向;第二个时期是以草书的标准化为方向。两个时期相比,还是前者更具有创造性。
于右任学习魏碑有比常人更优越的条件,这与他的身份、地位是分不开的。于右任生于1878年,卒于1964年,原名伯循,以字行,号骚心,又号髯翁,晚号太平老人。于右任是国民党“一大”选出的中央执行委员。国民党政府监察院院长之职做了三十三年,直至过世。因此,于右任以其国民党元老的身份,为保护、搜集古代碑刻做出了贡献。他的“鸳鸯七志斋”中,仅魏墓志就有八十五种之多。他将历年苦心购得的北魏、北齐、隋、唐刻石等二百九十余方,由北平护送至西安入藏。西安碑林由于他的倡导、赞助,始得蔚为大观。
现在,提起于右任,大多数人只是认为,他是一位书法家,其余已经日渐模糊了。
书法的魅力就是如此,它使一个有个性的书法家不因时间的久远而被忘却,反而栩栩如生。
“胜境移耳目,明月开心胸。”五言对联一入目,便觉大气之至。字虽不多,仅十个字却能开张雄阔,见出大家气象。学碑者心志不一,有点画细致追随者,学其精微细密,细处小节也力求到位。而有的则取其神气,大笔纵横,小节无拘,得清刚浩荡之气。于右任则属后者。学碑并非都能见显效,有人擅帖学,有人擅碑学,都与书家自身的情调、胆略有关。由于表现的情趣不同,每个人的效法点应更多地思考是否与己相适。适者,则碑刻书法精神助其才华舒展,各出机杼。于右任亲近魏碑的条件胜过他人,甚至有的名碑已归于自己所有,心慕手追,经年把玩,久而久之则英雄气概起,推陈出新了。
正如明人李贽所言:“只就里面攻打出来,就他城池,食他粮草,统率他兵马,直冲横撞,搅得他粉碎,故不费一毫力气而自然有余地。”这副对联,并不是于右任的初试,而是融会之后的产物了。 首先是已分辨不出魏碑诸家风貌,尽被融于一道;其次是行草书也进入了碑体,使碑体中气韵流动。这是学碑者善用的调节方式,于右任的碑体雄阔,行草也与之相符,融在一起尤其协调。于右任所说的“朝临石门铭,暮写二十品”,众多魏碑都在他心手两畅中,成为独到的“于氏体”了。于右任在书写上有着很大的自由度,一是大胆。他的内心毫无顾忌,人在高处,有居高望远的心志,也有居高临下的心态,如清人徐增所言:“临下笔时,须以千古一人自待。”二是大力。于右任在写碑时是崇尚力量的,下力很大,很冲,一味向前,势不可当,自开堂奥,尽削前规,发扬了魏碑之气势。明人徐渭认为:“听北曲使人神气鹰扬,毛发洒淅,足以作人勇往之志。”读于右任魏碑书法,也如此相似。
此副对联是魏碑的框架,以行书笔法写出碑趣的。书写速度比较快,与纯正的魏碑写法相比已远远不同。速度快了,笔力依旧扎实稳健,点画粗壮厚实,点滴不漏。于右任是用圆笔来书写的,说明他已脱离了龙门二十品的锋锐,走向含蓄。起笔稳重,收笔沉着,气纳字内,流荡其中而不泄气。在用笔中虽然尚力、求强,却又用笔完整,毫无支离破散,可见于右任着眼大局,细节也仍是讲究的。这些用笔特点都可以归于挥毫心态的直率,在直率中不抖不颤,不雅不俗,只是下笔动作相续,一气而行,指腕间充满自信。譬如上联的“耳目”二字,是很缺乏用笔的趣味的,难通变,难得意,用笔时不免踌躇。于右任依旧大笔开张,不求修饰、发挥,一如既往,笔到意到,三下两下,已告结束。这就是用笔心态的果断悍然。
魏碑的框架是非常明显的,一个人学了碑,时日长久,终究有一些形态要积沉下来,储存于笔端,于右任在此联的结构上就显示出来,方正偏宽,博大开阔,大凡左右结构者,都拉开了距离,得见开朗。
在外部框架刚劲坚硬的状态下,刚中藏柔是此联的一个特色。中间部分的笔画如有可能,于右任都处理成流动的、连环的、婉转的。这样就产生了调节作用,有了对比的效果,体验到刚劲一面,也感受到柔和的一面,合为一字、一篇,就不会枯索无味。在学习魏碑的人群中,要搭一个方正的框架并不难,因而使人误解魏碑易学。于右任就曾告诫道:“经石工用椎凿镌雕,就成了方棱出角的样子。所以应该用一般写字的方法写魏碑,并要注意学魏碑须做到入而能出,不要写成图案字。”在这副对联中,于右任已经入而能出,将魏碑之形化解了,形内的表现起了变化。可以说于右任活学了魏碑,并与行书结合,走向生动自然。
这副对联的落款也让我们领略了于右任的草书功力。草法严格,线条简明,运笔迅疾,流通多姿。它带着轻盈的、怡悦般的笔调,信笔乃成。
寥寥十余字,一个大世界。
于右任留下许多的对联书法,不仅文辞优美,书法也独树一帜,使这种平稳对称的内在、外在形式,在笔墨的起落中达到变化,生出新意。
“室雅何须大,花香不在多。”
于右任如果延着魏碑与行草结合的路子走下去,可以获得更高的美学价值,个性也会更鲜明,因为这是一条开创性的道路。
可是,1927年前后,于右任就转而着手研究草书的标准化、规范化工作,以《千字文》为底本,确定“易识、易写、准确、美丽”的四条标准。草书创作是否要如同教科书那般地规范这些标准?让书法家的创作又受到限制?这是可以讨论的。
后来,于右任的书风彻底改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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